贰瓶子 沐儿的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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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梵江市,国之南,是一座主城区人口近百万的四线城市,这里依山傍水,四季如春,景色怡人,是国内有名的适宜人类居住的花园城市之一。
市医院急诊室,晚上7点,某工地突发工人集体食物中毒事件,中毒工人有几十个,症状有重有轻,所有医生都留了下来,加班加点救治。
忙了几个小时,急诊室外科医生方菲正在给最后一个工人洗胃,背后的帘子突然被人拉开,哭声和叫喊声一起袭来:“我孩子摔了一跤,医生在哪里?”
夹杂着一个小男孩的嚎哭声,震耳欲聋。
方菲回头看了一眼,扫到了7、8岁小男孩膝盖上的一小块伤口,伤口不大,伤势也不重,她低头,接着操作洗胃程序。
“在门口等。”她淡淡地说。
男孩母亲急了:“我儿子疼得不行了,你先看看,外面没人了,你先给他看看嘛。”
“我正在忙?请到门口等十分钟。”方菲说,手下不停,病床上的病人剧烈呕吐着,像濒死的鱼一样在床上翻滚,身边两个护士一左一右压制着他。
小男孩哇哇大哭,男孩父亲一把拖过方菲:“你先给我儿子看!”
“放手!”方菲差点失去掌控力道,她瞪着男孩父亲,大声斥了一句。
男孩母亲拉了一下丈夫,男人愤愤然往后退了一步,毫不示弱地回瞪方菲,方菲没有再理他,接着低头工作。
十分钟后,处理好了最后一个食物中毒的病人,芳菲回到帘子前的办公桌坐下。
男孩父亲立即拉着儿子坐在椅子上。小男孩是从楼梯上摔下的,没其它伤口,就是膝盖破了一块皮。
方菲刚问了两句,急诊室又冲进来两个男人,两个黑灰的,污浊不堪的男人,军绿色的背心和带荧光绿的深灰色长裤,都脏得不成样子。
受伤男人的右腿外侧被割开了一大道口子,鲜血淋漓流了一地,他趴在另一个人身上,两人身上和脸上都臭气熏天。
“医生!”背着人的高大男人叫了一声。
他叫沈桦,梵江市南城消防中队中队长,今晚出任务,最后收队时队员受了伤,现场救护车却都已经走了,他只能自己背着队员过来。
“救火,队友被划伤了。”男人的一句话简单明了。
方菲立即起身到旁床边看了一眼,伤口很深,足有近20公分长,深可见骨,伤口还夹杂着各种脏东西,会这样出血,应该是因为伤口正好划过了一条动脉。
2
摔伤男孩一家三口都捂住了鼻子,嫌臭。
方菲叫护士立即准备手术,自己弯腰再手指飞快打出一个处方单给摔跤男孩的父母:“先去隔壁换药室上药,再去药房领口服消炎药,每天早晚一次,三天就好了。”
她戴上口罩,拿起旁边的器械盘,准备给受伤消防员剪开整条裤腿。
男孩的父亲显然怒了,猛地推了方菲一把:“你怎么回事?看了两眼就开药,这可是我儿子!你什么狗P医生!”
方菲没站稳,被推得往后倒,沈桦扶住了她。
消防员的血已经流了满病床,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方菲顾不上那么多,叫护士:“快送去小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
她迅速往外走,男孩父亲却不依不饶把她揪回来,手里掏出手机对着方菲的脸就怼了上去:“我要拍下你这个狗医生,让大家都来扒你的皮!”
沈桦一伸手,把男人的手机扫到地上,他站了出来,把方菲推了出去。
方菲顾不上那么多,顺势往外走,听见背后沈桦在说话:“你给我老实点,别在这里碍事。”
沈桦只用一只手就捏住了对方的手腕,男人哇哇哇大喊了起来:“痛!痛!痛!”
“你要是耽误了我战友的救治……”沈桦冷哼了几下,没再往下说,他身形高大,足有185,气势迫人。
男孩父亲瞬间偃旗息鼓,再没有了声音。
手术做完,已是晚上10点,方菲开了药水和针剂,护士去领药然后给人打上了。
今晚,整个急诊室都没有空床位,方菲让伤员在小手术室里呆着,输完液再走。
沈桦洗了把脸后没走,穿着背心蹲在外面的墙边等,吸引了来来往往不少人的眼光。
他五官英俊,肌肉紧实有力,露出来的肱二头肌线条流畅非常漂亮,就像一个人形雕像。他自己却恍若未觉,直盯着对面小手术室的门。
方菲摘下口罩,一脸疲惫,表情还是淡淡的。
“你战友没事了,两个小时后打完针就可以走了,这一周让他休息,别出警了。”
3
凌晨四点,走廊里警铃声响起时,梵江市南城消防中队的全体消防员才刚刚进入梦乡。
二楼宿舍里,从医院回来,刚睡下还没两个小时的沈桦,从床上蹦了起来,几秒钟之内拿过衣服冲出宿舍,边跑边穿。
从滑竿滑下到穿好防护服,他都没来得及喘气。
消防员都知道,半夜出警,一般都情况不轻。因为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等到发现火灾时,很多都晚了。
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两起事故。
值班通讯员跑到沈桦面前:“沈队,月桂园小区发生居民楼着火,有人员受困,出警单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
月桂园?!那可是老小区,沈桦一听小区名,心里就突突了一下。
“南月桂,北中唐,西朝山,东岳阳……”这是消防队员们的口头禅,指的就是这座老城中消防最老大难的几个小区。
这几个小区都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建的,而且都是天井结构,就是那种每栋楼都是口字结构,不但死角多,卫生堪忧。
最要命的是,灭火困难,一旦起火,火势串联很快。
四辆消防车按次序,一辆接一辆开了出去,同事们早就打开了警笛,声声刺耳,在夜色中传出老远。
4
离消防中队不远的市医院,急诊室里,方菲在洗手池边洗手。
她刚刚做完了一个半夜喝醉酒摔跤把腿骨摔断的紧急手术才下来,身上还沾有一点血迹。
换了一件白大褂后,她终于可以停下喝口水,这个晚上不太平,刚开始的工人集体中毒,而后是消防员受伤,再然后,就是醉鬼摔断腿。
方菲默默在想,还有两个小时天亮呢,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她端着茶杯站在窗前喝水,27岁的她面色沉静。
纤细高挑的身材,低马尾辨,秀丽的五官,一身白大褂,全身上下简单到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却素净好看。
回到梵江已经一个多月,她还是不太适应这边的夏天,湿湿的,闷闷的,站着不动都会出一身的汗。
可是,这是生于厮长于厮的故乡啊,更何况,故乡还有亲人——姐姐方芳。
方菲吐了口气,想到姐姐,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又叹了口气。
她今天一天都没和自己联系了,发信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这两天,方芳的情绪不稳定,心情起伏大,因为……一周前,她发现结婚多年的丈夫出/轨,在外包了一个女人,那女的还打电话来挑衅,口出恶言,说什么:“只要你死了,张恒就是我的了。”简直可恶!
方菲揉揉眉头,等会儿下了班去看看吧,她着实有些不放心,心一晚上乱跳,别出什么事才好。
还没想完,办公桌上的电话急促响了起来,刚接起,里面就传来一个指令:“方医生,月桂园小区着火了,120紧急出发。”
方菲放下电话就跑,快速行动的她,冷汗很快从眉毛上滴落。
月桂园小区,正是她姐姐方芳的住所。
5
从消防中队到月桂园小区不过七分钟,可是刚刚拐进小区街道,还没有靠近着火点,大家就都看到了火光冲天。
“CAO!刚才火情通报说的不是一层着火吗?怎么就这么会儿功夫,就串那么高了……”
沈桦跳下车,看着火势已经传到三楼都不止了,二层以上,可全是住宅啊!
他已经听到了喊破喉咙的呼叫声,都是从楼上传下来的。
黑烟已经从5楼冒出来了,这个小区普遍都是10层楼,是90年代初非常得意的所谓“高层建筑。”
四辆消防车全部停在着了火的居民楼下,沈桦抬头看去,最顶楼的天台上,满满都是人。
好多人都扒着护栏对下面又哭又喊,也不怕人多栏杆塌了摔下来。
刚才可能还镇定一点的人们,看到消防车来了,整个都乱成了一团。
沈桦收回仰起的头回身看,队员们已经全部从消防车上下来了,他大吼:“一队灭火,二队顶楼,三队住户,四队隔离火势!”
“注意安全,安全第一!走!”
居民楼的楼下早就被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们拉起了横幅,居民倒是及时疏散了,疏散不了的,估计不是还在屋里被熏晕过去,就是在顶楼呢。
沈桦带着二队三队冲进楼里,他一马当先,边跑边喊着:“两个一层两个一层,大家记得保持联络!”
他们是从隔壁单元的楼梯上去的,月桂圆小区,每两个单元互通,每层住家六户,顶楼也都有门上去,但是一般来说,最高层的顶楼都是被锁着的。
这次隔壁单元的顶楼铁门,应该就是被锁死了,沈桦不抱任何幻想,毕竟,那么多人在上面,如果能从隔壁单元下来,应该早就下来了,而不会一窝蜂都挤在一起。
楼道里全是浓烟,火势凶猛,等会儿是不能从这下了。
火势已经烧到4楼,正沿着窗户往5楼蹿,沈桦带着众人一边往上走,一边分散开来。
6
沈桦和队员闪进了5层,开始搜救可能还留在屋内没走的住户。
一层6户,有四户房门大开,两户房门紧闭,走廊里没有看见明火,但全是黑烟,整个走廊就像正在被碳烤。
队员冲进大开的房内检查,沈桦去踹那紧闭的两家,热浪就像针刺,夹裹着席卷而来。
“有人吗!有人吗!”他吼,踹开了一家进去,里面没人,快速搜了一遍后转到了最侧里的一户。
火来势汹汹,已经沿着窗户冲了进来,逼人的高温中,沈桦感觉自己成了一块正在滋滋冒油的猪肉。
他冲进502的门,最里面的卧室门是紧紧闭着的,他喊了几声,一点声音都没有。
身后是火舌哔哔啵啵的巨响,沈桦抬脚开始就踢,好几下才把门给踢开,他几步冲进屋内。
室内大床上,一个女人蜷成一团,无声无息的。
沈桦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吃力,他扑到床边,伸手去摸那个女人,大力摇了一下对方,女人手臂好像轻微动了一下,应该还活着。
二话不说,沈桦抱起女人就走,视线却停滞了一秒。
大床上竟然有一大滩血迹,血迹的源头在女人的手腕上,手腕边,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我K,这个女人在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