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经常发生不愉快,尽管黛玉超凡脱俗,但恋爱中的她也和世间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样,敏感多疑、爱哭爱闹。用贾母的话说,宝黛二人“不是冤家不聚头”。除了宝玉和黛玉之外,还有一对无缘在一起的薄命鸳鸯,他们就是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和冯渊。
冯渊的名字谐音为“冯冤”,当一个人的冤情委屈深得像万丈深渊一般,这想必是极其令人痛心的。冯渊是小乡绅家庭出身,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靠家里祖辈留下的田产过日子。这冯渊长到了十八九岁,原本是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的。谁知有天遇到个人贩子卖丫头,冯渊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丫头,一定要买了来做小妾。这丫头就是英莲。
英莲是在一个元宵节走丢了的。原本是小乡宦家庭出身的她,在被人贩子偷抱走之后,养到了十一二岁,容貌还不错,人贩子就打算卖掉她。冯渊在见了英莲之后,给了人贩子银子,打算等三天之后将英莲娶进门。
冯渊之所以郑重其事地想要在三天之后迎娶英莲,主要原因还是看重英莲。他从前酷爱男风,见了英莲之后发誓再不结交男子,也再不娶第二人,可见他对英莲的情意。不凑巧的是,人贩子不知足。他不仅在收了冯渊的银子之后偷偷将英莲卖给了薛家,而且还打算卷了冯家和薛家的银子之后逃走,这人贩子可谓是丧尽天良了。
但善恶都有报,人贩子没能逃走,冯家和薛家将他捉住了打死,剩下的就是英莲到底归谁的问题。
英莲被人贩子养大之后,不仅容貌出落得标致,而且想必气质脱俗,所以冯家和薛家两家都不肯收取银子,只要领人。坏就坏在,薛家的呆霸王薛蟠是不轻易让人的。
薛蟠自幼丧父,又是在寡母的万千宠爱中养大的。薛蟠的母亲薛姨妈对薛蟠太过溺爱,失了管教,导致薛蟠这个“富二代”养成了一种无法无天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大概没有要不到手的。他想买的丫头,别人就别想买。冯渊碰到了薛蟠,只能吃亏。薛蟠喝命手下人将他打个半死,冯渊被抬回去之后,才只三四天的时间,就死了。薛蟠夺走了英莲,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路奔向京中。
英莲被薛蟠抢走之后,在薛家生活了一阵子,后来成了薛蟠的妾。在薛家,她虽然过得不那么轻松,但也没至于太困苦。后来,薛蟠曾经离家远游,薛宝钗带着她住进了大观园,在大观园里,英莲和黛玉学作诗,度过了她人生中最为幸福、满意、充实的一段时光。
好景不长,薛蟠回来之后,开始议亲。最后娶了门当户对的皇商夏家的女儿,名叫夏金桂的。这是英莲悲惨命运的开始。
金桂过门没多久,就开始管紧丈夫,也时常和婆婆吵闹,更不用说英莲这么个小妾了。英莲的名字,被金桂从宝钗给取的香菱改成了秋菱。从那以后,她的命运也像遇到了肃杀的秋天一般,即将面临枯萎和凋落。在后数十回里,香菱极有可能是被夏金桂折磨致死,正如她的判词里说的: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两地生孤木”,是两个“土”字加一个“木”字,正是“桂”字,意指夏金桂,“香魂”和“荷花”这指的香菱。这判词里已经透露出小家碧玉出身的香菱命运之悲惨。
如果当时,人贩子没有将香菱卖给薛蟠,也许香菱会跟着冯渊一起生活。虽然冯渊未必一定多么重情重义,但是一来他家里颇有些家底,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二来冯渊没有薛蟠那种恣情纵欲、傲慢自大、无法无天的性格和脾气,想来对待香菱也不会动不动拳打脚踢。要知道,薛蟠打香菱,还是在受到夏金桂的挑拨唆使之后才无奈动手。而冯渊的娘子性情再差,应该也不至于坏到像夏金桂那样,况且冯渊做事多少还有点分寸。这样一来,对于香菱来说,过上一种平平淡淡的日子还是极有可能的。
可惜的是,因为人贩子的贪心,也因为薛蟠的无法无天,冯渊和英莲这对薄命鸳鸯没能在一起,一个丧命,另一个在忍受了折磨之后,在病痛委屈中离世。如果当时冯渊放下他对英莲的情执,松手将英莲给薛蟠,也许就不会被他打死了。冯渊和英莲之间,正如脂批所言:“真真是冤孽相逢”。为他们一叹!
作者:红楼夜思。欢迎关注本号:红楼夜思。从书里,看更广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