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之家》_一段失衡婚姻的自我消解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9-12-24  来源:来自互联网  作者:来自互联网  浏览次数:874
导读

像蜂巢一样的树枝蔓延进屋子里,树干从墙上生出,内与外的空间被打破,舞台上六个随时在场的人有了物理逻辑。客厅开放式布局,需要观众把注意力放在娜拉身上时,书房里的阮克医生与海尔茂就不得不被“消音”处理,对导演的调…

亨利克·易卜生(Henrik Ibsen)在 《关于一出现代悲剧的札记》中写道:“世界上有两种精神上的法律,两种良心,一种是男人的,一种是女人的,彼此各不相同。男女双方并不彼此了解,可在实际生活中,总是男人的法律来判断妇女,好像她不是妇女而是一个男人。”这篇文章被当做 《玩偶之家》主题的最初构思。 事实上,易卜生本人不希望 《玩偶之家》是一部“女权主义”作品,他也并不认为海尔茂是坏人。

尽管导演 王欢抓住了易卜生本人创作初衷的思辨性,强调自己对上话版 《玩偶之家》主题的解读侧重于“婚姻中的成长和人对自我驾驭的审视。” 然而,实际演出却早已跳脱出对 《玩偶之家》原主题的解读。 整场演出风格洒脱、恣意,该存在的尽数保留,观众以为不会出现的也大胆尝试了。

空间的变形与隐喻

文本之所以经典,大多表现在主题的深度和广度上。 《玩偶之家》并不例外,婚姻作为人类社会生活形态,其中所涉及的问题必然会成为人们所关注的核心命题,而探讨和隐喻常被作为艺术解剖生活的重要手法,这次,上话版 《玩偶之家》显然更抓住后者。

在尽可能保留经典文本的结构和叙事时,剧场空间和舞台表演往往成为创作者发挥的最大“余地”。

“这个戏的视觉空间可以是任何样子,但一定不能只是一个客厅。”像蜂巢一样的树枝蔓延进屋子里,树干从墙上生出,内与外的空间被打破,舞台上六个随时在场的人有了物理逻辑。客厅开放式布局,需要观众把注意力放在娜拉身上时,书房里的阮克医生与海尔茂就不得不被“消音”处理,对导演的调度产生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在多方调度下,也会给前排观众造成眼花缭乱之感。优势在于舞台的层次感明显增强,观众时刻审视着每一位演员的表演,戏剧矛盾集中在某一个或几个人身上时,其他人物的行动线既要合乎逻辑,又要不令人感到乏味,这对导演和演员都是考验。

坐在树下的柯洛克斯泰两次把大楼模型套在自己头上,既是旁观者也是参与者,大楼内包含着多少这样客厅,多少客厅内发生着这样的故事?在这里外部空间与内部空间发生置换,当矛盾激化,舞台后区倾斜折叠,除娜拉和海尔茂以外的人物在立体空间内都成为冷眼旁观者。 人的情感世界赋予每个家庭特殊意义,娜拉的“家园”也许已经成为废墟,囿于其中的娜拉也因此看到了头顶光明的出路。

导演将空间隐喻发挥到极致。但不论是空间的变形也好,白色简约风的客厅、红绿元素的视觉冲击也罢。踏入剧场的第一时间吸引我的却是舞台底板下堆积的色泽饱满的苹果。 不揣测导演的意图,我的脑海里却一直萦绕着这么一个想法:“满地新鲜的苹果,内里是否有蛀虫?是否已经开始由内而外地变质?何时会彻底腐烂、消解,化为土壤的养料?”

文本与形式的双向剥离和融合

“每个时代都重新开放的‘玩偶之家’应该是不同的。”导演 王欢在上话版 《玩偶之家》中践行了这句话。

“回头看看,我活得像个街头卖艺的,我得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你才能活下去,你对此习以为常、乐此不疲。” 文本翻译更加规整,台词精准、诗意、符合中文习惯又兼具文学性。对比这些细节,更多的不同在与进行二度创作时追求革新的当代手法上。

当海尔茂对伪造签字的人嗤之以鼻、认为撒谎的母亲一定会荼毒孩子和家庭时,娜拉反观自身,内心的起伏被外化成弥漫着的烟雾,明亮中透着诡谲的灯光,林丹太太重复撕拉布条的声音,滚落在地的毛线团……

林丹太太在舞台前区与柯洛克斯泰重叙旧情时,舞台后区正在举办一场热辣的舞会,观众的视听感受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这是舞台手法综合运作的优势。

知道真相后的海尔茂像是一个审判者,客厅里逐渐下沉的顶灯像是一道酷刑把娜拉压在下面,她几乎被海尔茂的“谴责”击垮。

当代舞台手法的运用、演员强烈风格的表达,使文本变得更为被动,与舞台手法此消彼长。文本与形式互相成就也在互相脱离。

“复排经典和当代创新是不冲突的。”这是导演 李六乙在复排北京人艺版 《茶馆》时的观点,他认为戏剧工作者复排经典时,其表现样式往往富有强烈的艺术家个人的理解角度与当代性的审美表达。 王欢显然做到了,诡谲的灯光、紧张的音乐,危险在逼近,披着欲望、金钱、道德外衣的婚姻的真面目被一层一层揭开,撕裂。他表达了自己独到的艺术、生命和价值观。

如 易卜生所说的男人不该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要求女人一样,我们显然也不应该站在文本的立场去要求舞台。期待未来的某场经典重塑上,在舞台设置和调度的创新之前,剧作能深植当下沃土,寻找更加贴切的语境。 综上,繁花有落,枝蔓可剪,固本培元或许才是正解。

140年后的自我消解

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温馨的小康家庭,刚刚高升的丈夫,甜美可爱的妻子,圣诞树、苹果、圣诞帽、丈夫总是难以克制的“欲火”,氛围够了,前调也足。但是音乐舞美灯光都在告诉观众:危险!那些树枝节横生,头戴大楼模型的柯洛克斯泰正在动摇着这个看似温暖和谐家庭的根基。

或者这个家根本没有根基。

一封信让自负、要求体面的海尔茂知道妻子多年前为自己治病疗养借下大笔钱款并伪造签名的事实。没有事出有因的考量和夫妻多年感情的谅解,他居高临下地指责、羞辱娜拉。柯洛克斯泰最终良心发现放弃要挟,面对瞬间转变态度的海尔茂,娜拉却觉醒了,她意识到自己过去对于父亲、丈夫的取悦,意识到自己的“玩偶”地位,她是小松鼠、小鸟儿、小孩子,却不是该被理解和尊重的妻子。娜拉向着头顶的出路走去,苹果从箱子里一涌而出滚落在地。比拟娜拉,苹果不再沉溺于箱子里的温度,它自由了。

在这一切发生以前,娜拉只是陷入“因迷信权威而感到的压迫和困惑”的境地中的千千万万个人中的一位。但娜拉的觉醒有其必然性,或许不是圣诞节前夕,或许不是柯洛克斯泰和林丹太太,或许是其他什么人什么事,事物的发展总是长期量变最终质变的。

娜拉的婚姻亦是,它存在并发展着,到达一定程度被生活消解了,但它产生的养分已然滋养了娜拉,她出走了,会生长得更好。

蛰学可

咸鱼码字员

图片来源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摄影 尹雪峰

经授权使用

主编:许安琪 &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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