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的美国总统选举被“足球妈妈”所左右,2004年属于“纳斯卡尔爸爸”,而特朗普则是靠着希拉里口中的“一群人渣”进入了白宫。英国《卫报》刊文称,似乎,每一个大选周期都会出现一个关键性的人群,成为这个周期的标志,而2020年也是一样。今年的关键词是“哭喊的亿万富翁”。
现在,坐在白宫办公室里的,正是一位亿万富翁,而想要夺走他位子的两名冲在最前面的民主党参议员,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沃伦(Elizabeth Warren)不约而同,都将日益严重的收入不均问题作为自己选举运动的中心议题。
桑德斯最近断言说:“我认为亿万富翁就不应该存在。”他强调,“财富不均已经达到了高度不道德的水平”,而且在特朗普总统的治下愈演愈烈。
事实上,确实有一位一度想要竞逐大位的亿万富翁撞了个灰头土脸。星巴克创始人舒尔茨(Howard Schultz)被愤怒的人群驱逐,后者称他是“傲慢自大的亿万富翁混蛋”,他几乎是立即就做出了放弃竞选的决定。
不过,这并不足以阻止另外一位亿万富翁,对冲基金大亨斯泰尔(Tom Steyer)去争取民主党提名。现在,又一位亿万富翁站了出来,前纽约市长,媒体帝国彭博社的创始人布隆伯格(Mike Bloomberg)也准备加入这场充满了对亿万富翁谴责声的竞选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净身家523亿美元的布隆伯格决定将初选的出发点选择阿拉巴马州,美国最穷的州之一,当地的家庭收入中位数只有4.8123万美元。
普林斯顿大学历史学教授、《断层线:1974年以来的美国历史》(Fault Lines: A History of the United States Since 1974)著者之一克鲁斯(Kevin Kruse)相信,未来还将有更多亿万富翁走上前台:“特朗普会让许多人想到:‘看,这个家伙继承了大笔的财富,还不断玩着破产的把戏,如果他都可以,我凭什么不可以?’”
克鲁斯指出,这些人其实想错了,他们忽视了特朗普的个人魅力和“揽客窍门”。“他们以为自己比特朗普更有钱,就会比特朗普更有号召力。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舒尔茨做不到,斯泰尔做不到,布隆伯格将来也未必做得到。”他强调,“以为布隆伯格将会在阿拉巴马大获全胜,这想法简直是发疯。”
可是,亿万富翁们并不这么想。伴随沃伦和桑德斯的口诛笔伐不断升级,一系列富豪都开始出现在媒体上,公开表达自己对这场抨击亿万富翁的运动的愤怒,其中一些已经明确表示支持布隆伯格。
当然,如何表达完全是他们个人的选择。正如《赢家通吃》(Winner Takes All)作者吉里达拉拉达斯(Anand Giridharadas)所指出的,“超级富豪2019大抓狂”已经让亿万富翁们忍不住要哭鼻子了。本月早些时候,在CNBC采访中被问及对2020年大选看法时,身家32亿美元、感情外露的投资巨头库珀曼(Leon Cooperman)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了。
“我在乎。就是这样。”他哽咽着,视线低垂,拿起手里的纸巾。
近几个月当中,在沃伦提出对超级富豪课以更高税率后,库珀曼站出来和她展开了正面交锋。他对Politico表示:“我相信实行累进所得税的合理性,富人们应该多纳税。可是,像她这样,那就是在毁灭美国梦。”
“在我看来,抹黑亿万富翁是毫无意义的。”库珀曼在CNBC将沃伦的政策评为“白痴”,说这都是为了“迎合大众的低级趣味,本质上就等于承诺大量发放免费品,试图以此来牵着大众的鼻子走”。
沃伦发推特回应:“我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是他的财富。他是Navient的股东,这家学生贷款公司欺骗借贷者,使用各种误导和霸凌的方法。他甚至在Navient最近的一次财报会议上发问,问我可能会对他的投资造成怎样的影响。”
沃伦的选战团队目前正在发售最新的纪念产品——带有“亿万富翁眼泪”字样的马克杯。
几天后,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的库珀曼再度现身CNBC,庆祝“棒极了”的布隆伯格可能参选的消息。“他让我们团结起来,他光彩照人,他极为成功,他拥有巨大的资源,而且一直都非常慷慨。”
尤其让库珀曼印象深刻的是,在纽约市长任期当中,布隆伯格曾经成功地阻止了一桩向亿万富翁课税的动议。“他明确抵制,并解释说,一旦本市失去了一位亿万富翁,由此损失的财政收入根本是其他地方无法补回来的。他是真的懂得这系统是如何运转的。”
这种论调的问题在于,其实许多亿万富翁都清楚地知道,整个系统早就运转失灵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亿万富翁都在发出警告,指出这个孕育了他们的社会正面临着收入不均造成的生死攸关的巨大威胁。
拥有187亿美元财富的对冲基金之王达利欧(Ray Dalio)4月间就在领英博客发表长文,指出贫富差异的日益扩大已经达到了“全国紧急状态”水平。达利欧的恐惧也唤起了JP摩根首席执行官戴蒙(财富16亿美元)和投资传奇巴菲特(870亿美元)等人的共鸣,只不过这些人的表态力度都远不能与达利欧那详尽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批评文章相提并论。
达利欧指出:
——最富有的1%美国人所拥有的财富要比最下层的90%相加还多。
——40%的美国人一旦遇到突然的麻烦,连拿出400美元都很困难。
——几十年来,大部分人真实收入增长都非常有限,或者干脆没有增长可言。
——美国的儿童贫困率目前是17.5%,局面几十年来都没有实质性的改善。
达利欧是皇后区爵士乐手的儿子,库珀曼的父亲是来自波兰的水管工,都是自己白手起家的,但是现在,那些曾经让他们这样的人得以成功的机会正在逐渐消亡。美国的经济流动性现在已经在发达经济体当中排名倒数了。
遗憾的是,与他的批评相比,达利欧的“解决方案”就无法给人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了——更多“来自顶层的领导”、跨党派合作和“清晰的指标”,全都是语焉不详的老生常谈。亿万富翁们拿不出答案来,克鲁斯丝毫都不感到吃惊。
“事实就是,政府不是企业。”他解释道,“本质上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机构。做生意的方法既不适用于国际事务,也不适用于国内政策。你能够说服你的董事会通过一项决议,绝不等于你能够说明国会通过一项法案,这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
不过,这并不足以阻止亿万富翁们将白宫纳入自己投资组合的愿望——哪怕高举着干草叉的农民已经聚集在大门之外。
克鲁斯总结道:“这些超级富豪的问题就在于,现在还是没有足够多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根本就是扯淡。”
来源:金融界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