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读写记忆
文/俞国敏
我是八虚岁上学的,在今天算是大龄入学儿童了。
记得当时老师上门让我去上学时,母亲还说:“七兴八败,过一年再读吧。”也不知道老师当时是怎么做通她思想工作的,我就这样上学了。
学校设在隔壁村庄一间破旧的社公庙和几间仓库里,我们每天要走十来分钟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才能到达。学校一共四个班,六名老师,老师们全是民办编制的。他们最大的特点是除了上课还要起早摸黑、见缝插针地伺弄家里的田地,因为那才是他们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
我们的学习是快乐的,每天自习课比较多是不用说的,课外作业也很少,一般在学校里就能完成了。每天,我们都会历经数不清的开心热闹事,所以我想当然地认为:其实上学和没上学是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玩伴多了些而已。
就这样大概到了二年级下学期。一次偶然,我发现哥哥竟偷偷藏了满满一抽屉的小人书(连环画),现在依稀记得有《霍元甲》《陈真》《林则徐》《铁桥三》《燕子李三》等等。兴许是其他东西玩腻了,我对这些画着人物风景的小人书一下来了兴趣,此后一有机会就跑去翻,翻完了这本翻那本。
后来在哥哥的指导下我还知道,下面一行一行的文字能把一页一页的图画讲成一个生动的故事。于是我又尝试着把文字和图画结合起来看,碰到不认识的字就缠着哥哥教。后来哥哥被我缠烦了,竟怂恿我闹着父母花了一块钱从新华书店买回一本《新华字典》。
我对这些小人书是真着了迷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心想着做个和它们深情相对的“美男子”。后来家里的看完了,我又想方设法去借,或找人调换着看。
三年级下学期,我又邂逅了《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岳飞传》《杨家将》《七侠五义》等等被称为“大部头”的小说,且又很快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我爱上的不止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还有人物的家国情怀和侠骨柔情,并幻想着有一天也能仗剑走天涯。我也对那些背叛者深恶痛绝,每次都恨不得立马从书中拉出来,剥皮抽筋,饮血食肉。
这次“偶遇”,竟让我深爱了十几年,直到参加工作后的前几年还欲罢不能。我不仅认识了金庸、古龙、梁羽生、琼瑶、岑凯伦等众多作家,甚至差不多看完了他们所有的作品。
小学三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卷要求写一篇作文:记一件印象深刻的事。面对这道题,几乎全班同学都蒙了:在这之前老师根本没教过怎么写作文,甚至都没提过“作文”两个字。
我记得自己当时凭着想象,杜撰了一件放学路上送迷路老奶奶回家的事,竟得到中心小学几位评卷老师的一致好评,其中一点是细节描写生动入微。现在想来觉得,这是不是主要得益于我看过的那些优秀小说呢?而当时这件事让小小的我在沾沾自喜之余,竟瞬间萌生出一种对写作文的自信和向往。
我工作的第一站是一所离家很远的乡村完小。
报到之前,人们纷纷告诉我那是一个经济强镇,报到时才发现“想象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后来更发现“经济强镇”和我这个小老师的关系绝没有超出五分钱——我的工资收入没有多出一分钱。而离家很远很远的问题却是最残酷的现实(那时交通不发达,距离似乎拉长了)。
住校,是我唯一的选择。
每天下午放学,看着同事们一个个或步行,或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兴哒哒地回家时,我心中的羡慕与落寞是无法形容的。因为接下来,我又将在这空旷的校园独自熬过一个漫漫长夜。
夜深灯明,校园褪去白天的喧嚣和欢乐,除了偶尔几声虫鸣,鸟儿也失去了生气。书,便顺理成章成了唯一能陪我一起熬过这孤寂长夜的挚友。可以想象,这日复一日得“消耗”多少书呢?而工资太低,购书能力有限,总在赤裸裸地嘲弄着我。于是,教师办公室里那几份差不多半个多月才送来一次的《上饶日报》《中国教育报》《教师博览》和《江西教育》,竟成了我翘首以待的“珍馐美味”。这些以前对我来说催眠作用极强的书刊,每次一送到就被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啃完,而且几乎是一字不落,有的甚至读了好几遍。此后在我有能力添置书籍时,我也会选购一些教育教学类书刊。这在不知不觉中让我积累了一点教育教学理论,从而帮助我了的专业进步。
一年后,中心小学筹备推出一本名为《燎原》的校刊,并向师生公开征集稿件。由于是新生事物,大家的参与热情并不高,于是我这个“新兵蛋子”被完小校长告知,按“潜规则”得我来完成这项任务。也是机缘巧合,我竟在当晚灵感突现,涂抹出一篇今日思来纯属无病呻吟的小文《雨·月》,兴冲冲交了差。
待印成油墨铅字发下来时才发现,在这本几乎清一色“正襟危坐”的教育教学类文章校刊中,我这篇生活气息浓郁的小散文简直是“异类”。就在我尴尬得快不行时,结果却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的说法——这篇“异类”竟是引起同事们(尤其年轻同事)的关注最多的。一位当时已在广丰文坛负有盛名的中心小学领导更是给予了我“散文写得不错”的超高评价。尝到一点小甜头的我,飘飘然地在以后的每期校刊中都主动投了稿。
就在差不多时间,素质教育的春风吹进了校园。中心小学下发通知:为隆重庆祝“元旦”,每个完小选送一个节目参加文艺汇演。我再次被完小校长指派,承担了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排什么节目呢?唱歌跳舞是我最致命的短板,而且学校这方面人才济济,我是没有立锥之地的。
冥思苦想之后,我决定自编自导一个小品。说实话,我在这方面仅有的“经验”也就是看过几个电视节目而已。如今被“逼上梁山”,不得不以“壮士断腕”“荆轲赴死”的气概去尝试,不然如何交差呢?
于是我精选了一个当时人尽皆知的热门话题,用大胆、直白、搞笑的语言加以改造(离创作太远了),再辅以夸张的服装、表情和动作等,极力去迎合大众的观赏心理和欣赏水平。
汇演结束后,这个节目不仅出乎意料地收获了一个好奖次,还在师生之中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此后在中心小学组织的汇演中,明显刻着“俞氏”标签的小品竟顺理成章地成了常客之一。
时过境迁,这些懵懂青涩的读写往事虽已过去多年,但至今思来仍觉得酸酸甜甜,回味无穷。
令我不解的是,如今书籍丰富了,阅读渠道多样了,我却再也没有品尝过当年的那个味儿了。是多了些什么,还是少了些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