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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君君
编辑|藕六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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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浩记不太清自己怎么如同落荒而逃般地离开印度尼西亚的。
他只依稀记得,他没有向秦桑他们走过去,也没有让秦桑看见他,然后就这样默默地走了。
李云浩醒来的时候,居然自己躺在医院里,张副总和森海兄坐在床边。见李云浩醒来,还没等他开口。王森海就揶揄道:“兄弟啊,我墙都不扶就服你了,流个鼻血还可以流到昏迷,到了医院输液还可以昏迷两天才醒。”
李云浩虚弱地说:“谢谢大哥。”王森海望着李云浩惨白的脸恢复平素口吻说:“兄弟,不过不用担心,检查的所有指标都正常,没毛病,医生也很纳闷为什么你会流那么多鼻血。”
李云浩轻轻说:“谢谢大哥。”王海森拍拍李云浩的手:“别谢我,多亏了张副总给你去送资料才发现你把你送到医院。”李云浩望着张副总说:“谢谢兄弟。”
张副总说:“没事就好,那天有文件需要你签字,森海哥说你回来了,我看到屋子里灯是亮的,门却怎么都敲不开,报警才开的门。一进去看见你,吓死我了,你倒在酒瓶中,胸前地上全是血,怎么喊你,你也没有知觉。”
李云浩眼神空洞地望了一眼关心他的张副总和森海兄。
王森海又拍拍李云浩的手望着他的眼睛有深意地说:“云浩,所谓心病仍需心药医,解铃仍需系铃人,虽然我没有心药也没有玲,但是我请了一个曾经帮过我儿子的高人来,或许他这副‘新药’亦能治愈你的心病呢。”
李云浩眼神依然空洞似乎完全听不懂森海兄的话。王森海拍拍李云浩的手:“男人爱面子,我和张副总先出去,你跟莲花先生单独聊聊。”
王森海和张副总走出病房后,只见一位身材单瘦穿着一件藏蓝色的中式改良盘口外套,慈眉善目,面容清秀的人走了进来,缓缓在病床旁坐下。
李云浩虚弱用手撑着靠着墙坐了起来对莲花先生说:“想必您就是森海哥说的莲花先生吧,我曾经听森海哥说过他儿子的这段故事。莲花先生,荣幸见到你。”
莲花先生轻轻说:“不需要多礼,不需要有压力,我就陪你说说话。”
李云浩点了点头。莲花先生轻轻说:“愿意打开心扉,跟我说你的故事么?”李云浩听着莲花先生那善意磁性的声音魔怔般呼了一口气,缓缓讲述事情的经过。
听李云浩讲完,莲花先生轻轻说:“当时你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让秦桑见到你。其实并不是你心理扭曲,或者心理变态。你觉得你深爱她是吗?而且你内心清楚那个男人非常优秀与秦桑也如神仙眷侣,他可以给秦桑幸福,是吗?你觉得只要她能幸福,她能快乐就好。所以你很悲壮地一个人离开了印度尼西亚,是吗?”
李云浩听着莲花先生的话眼里含着泪水怔怔地点头。
莲花先生望着李云浩的眼睛:“那即是这样,你应该为你的成全,你的爱,你的伟大,而豁达地接受这个现实,放下过去,并且微笑着祝福他们,是不是?可是,为什么看你现在的情况,并不如此。”
李云浩说:“是,因为我心中有股莫名的气,我承认我放不下。”
莲花先生看到李云浩的眼睛里去:“你气秦桑莫名其妙的离开没有任何征兆?你气为什么你这么深爱她,她却离开你选择别人?你气她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你的一切甚至连一个小物件她也没有带走?你这股莫名的气是哪点,还是以上全部。”
李云浩握紧拳头:“以上全部。”
莲花先生接着说:“嗯,你当时为什么觉得那个男人能够给她幸福?因为他比你更优秀?不是,因为你发觉他比你更爱她,他满眼都是他,她的一颦一笑牵动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是吗?但是你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比你更爱她,所以为了证明你对她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你成全他们,是这样吗?”
李云浩忽然有开始流鼻血,但这次不同的是,他怔怔落下泪来。莲花先生递过一叠纸巾给他继续说:“你是深爱她,还是习惯她?我们记忆一下,你闭上眼睛。”
李云浩轻轻闭上眼睛,过去的回忆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闪过。莲花先生轻柔地说:“多久了,多久你和秦桑已经没有像曾经深爱时那样窝在一起好好说话,一起分享喜怒哀乐,一起为一点小事情讨论?多久了。”
李云浩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他每天忙完回家就一头倒在床上,秦桑接梓琪练完琴回来坐在梓琪房间陪女儿做功课。有时候他有应酬,醉醺醺按门铃,秦桑搀着他跌跌撞撞回到房间帮他脱鞋子,脱衣服,用毛巾给他擦脸,给他盖好被子。
然后女儿发烧,秦桑又拿起一件外套抱着孩子去医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云浩发现和秦桑很少讲话,许多时候秦桑问他一些问题,或者说一些事,他就像习惯性耳聋一样基本没听清楚,他的回答都是冷漠的“嗯”“没事”“不清楚”“好累,睡吧。”
“明天再说。”
“你不懂。”秦桑的眼睛从期待,到无奈,到失望,到冷漠。慢慢地秦桑也不再同他说些什么,甚至有时候他们一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
这时李云浩的回忆的碎片回到了他们读大学时他们相识相恋,他们经常窝在一起看剧,他眼里慢慢都是秦桑,天天问寒问暖,发微信总问她,“在干嘛?”“想吃啥?”“我有个事只想同你说。”“一天没见你像同我说什么呢?”“你喜欢什么颜色?”“你爱吃么?”“你喜欢什么?”“我有个事想同你商量下?”……
莲花先生轻轻说:
你创业每天都非常辛苦,你努力做大做强就是为了给她给孩子最好的生活,所以她会理解你,也应当理解你。
所以你不再坐下来心平气和跟她好好说话,你也没问过她,她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因为你觉得她不用上班,每天没什么事,然后她尝试跟你说话,你心里却认为她不理解你,你每天都那么辛苦那么大的压力,她却成天无故寻写鸡毛蒜皮的事来跟你说。
你开始烦,开始厌倦,但是在世人甚至在你自己眼中你们是幸福夫妻,无论如何她都是属于你的私有物品,然后你开始用任性,冷漠去排解家庭这种烦闷和厌倦。
是不是这样。
李云浩嘴唇开始抖动起来。
莲花先生继续轻轻地说:
而,秦桑,她跟你一样毕业于名校,她原本也可以成为大企业的人力资源高管。
但是为了你创业,她辞职放弃工作,每天在家里陪孩子,可知,一个家庭里能出一个天才的小提琴家那么这个家庭必有一位非常辛苦付出而有耐性的家长。
秦桑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岁月都奉献在家里,从一个名校毕业生成为一天到晚与鸡毛蒜皮打交道的女人,她确实也理解你,从不抱怨,默默付出,她跟你也曾经深爱过,她尝试过多次与你好好说话,却因为你的冷漠碰了一鼻子灰。
于是有一天,女儿梓琪终于学成被最棒的学校录取,前途一片光明。
于是秦桑动心起念,把所有你送她的一切都留下,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离开,去寻觅自己的幸福,前半生为了责任付出一切,后半生彻彻底底为自己而活,是吗?
云浩,你该是最了解她的人。
李云浩把头埋在手肘无声抽泣起来,闷声说:“莲花先生,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她,她是我毕生挚爱,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尝试跟她沟通么,只要她回到我身边,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莲花先生,你觉得还有没有可能?”
莲花先生将一叠纸巾叠好放在他床沿:“云浩,尽管婚姻之殇,沟通之殇,一旦触发,都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爱,是人很神奇的一种情感。爱,可以有很多种方式,爱可以有很多阶段,同样 ,爱也有很多种可能。你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相信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走什么样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应该都明白。好了,我也该走了,愿你接下来的人生,对自己,对他人且行且珍惜,偶尔留些时间,好好说话。”
莲花先生起身李云浩忽然抓住莲花先生的手低下头敬了个颔首礼:“莲花先生,感恩……”
云浩离开医院,让杨律师到家中签署了部分材料和授权。然后去整好行装飞往马来西亚。到了马来西亚,他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女儿清晰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老爸,我知道你会给我打这个电话,之前妈妈就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只想跟你说。老爸,每个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你们想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你们的自由,这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人生。老爸,请放心,无须为我担心。”
云浩说:“乖女儿,好好的。”挂断电话,云浩开始搜索着秦桑的身影,只见她手捧着一些花束从一家花店出来。
云浩用英语对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印尼小女孩说:“可以麻烦你把这个信封交给那位小姐吗?”然后取出一张美元交给了小女孩。小女孩点了点头,连忙取过大信封向秦桑奔去。
秦桑接过信封拿出文件看了看然后放下鲜花,低头跟小女孩说了几句话,顺着小女孩的手势看到了云浩。李云浩和秦桑相视对望着,中间稀稀落落在沙滩嬉闹的人群,夕阳的余晖打到他们的脸上……
信封外还有两句话:吾生至爱,或许你余生爱上别人,或许你我重新来过,无论如何,你能幸福,我的爱就是圆满。
莲花先生感慨,又何止云浩呢?我们每个人都如此,沟通之殇又是多少人不可承受之重,它总是不知不觉间左右着我们的命运。
愿每个人都能在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对自己,对旁人且行且珍惜,无论多么匆忙,常留片刻时间,好好说话,不要让沟通之殇再左右我们的人生。
未完待续
请看莲花先生第八篇
请善待你的信任,请善待你的感情
不能只给他一个等待绿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