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 大嘴读史
近日,看书的时候,看到“秦桧十客”的说法,挺有兴趣,就探究了一下。
起先觉得,“秦桧十客”应该是秦桧的十个爪牙,队伍比“四大天王”、“八大金刚”还要庞大。
仔细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秦桧十客”在陆游的《老学庵笔记》、赵彦卫的《云麓漫钞》里都有提及,还略有不同。
陆游版的“秦桧十客”是——
门客曹冠、亲客王会、逐客郭知运、娇客吴益、刺客施全、羽客李季、庄客龚金、狎客丁禩、说客曹泳、吊客史叔夜。
下面就一一道来,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门客曹冠
曹冠是个文人,和秦桧有姻亲关系,还是秦桧孙子秦埙的老师。因为秦桧的关系,当了官。
曹冠最出名的一件事看不清局势瞎逼逼。
当秦桧嗝屁之后,大家讨论怎么盖棺论定,曹冠“为撰谥议,称桧‘光弼圣主,绍开中兴,安宗社与阽危之中,恢太平于板荡之后。道德先天地,勋业冠古今’”。
好吧,皇帝早就看秦桧不顺眼,现在就等着人起来骂秦桧,你搞这么一出,居然大唱赞歌,不是看不清局势是啥?
这样的提议当然是被否决的,不但如此,曹冠还被查出当年高考作弊,被革去了功名。
曹冠教学生也不咋地,秦埙的学问就是渣渣。
关于秦埙高考还有一段故事。
秦埙当年高考的时候,第一次考试,秦桧跟考官打了招呼,可是考官批卷子的时候,发现有一份试卷那叫一个赞,就把这张卷子排在第一,秦埙放在了第二名。应该说这也可以了,但秦桧还是很生气。这个第一名就是陆游。
到了第二次考试的时候,秦桧干脆任命了两个自己人当考官,一定要让秦埙当第一,结果,陆游的答卷还是最好,考官知道,必须把陆游的名次压低,但是又考虑到上榜试卷公示的时候会引来麻烦,因为这个差距不是一点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陆游踢出了榜单。
可怜的陆游。
不过,秦埙最后还是没有当上状元,因为最终考试的名次是皇帝定的,那时候,宋高宗赵构对秦桧已经有些不满,而且被评为初选第一的秦埙也的确实力不够,结果还是靠着秦桧的面子拿了个第三,探花。
亲客王会
王会是秦桧老婆王氏的堂弟,秦桧的小舅子。
秦桧要专权,当然要提拔自己人,裙带关系不能少。王会先是当上了国防部副部长,后来又当了湖州市长,接着调任苏州市长。
秦桧一死,王会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秦桧的儿子(其实是养子)秦熺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家伙,老爸死了,居然异想天开向皇帝要求顶替老爸的位子,被皇帝拒绝之后,又说,那把我舅舅王会调任南京市长吧,方便他照顾我们家。
结果,鸡飞蛋打,王会不但没有当上南京市长,还去免去苏州市长,再加上其他一些事情,最后落了个流放的下场,到海南晒太阳去了。
逐客郭知运
郭知运是浙江海宁的青年才俊,考上进士的时候刚19岁,颜值也挺高,被秦桧看上了,秦桧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郭知运。
郭知运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虚与委蛇。
秦桧对这个未来的孙女婿越看越欢喜,经常强留郭知运在家喝酒,如果喝高了,还让小郭童鞋在家里留宿,小郭童鞋外出探亲访友,秦家还会给他留门,这待遇。
有一次,秦桧把随身的一把宝刀送给了郭知运,有点定亲礼物的意思,可是郭知运一转身就把宝刀送人了,把秦桧气的,小家伙太不识抬举了,婚事也黄了。
娇客吴益
青年才俊郭知运被轰走了,秦桧的孙女总是要嫁人了,秦桧又看上了吴益。
吴益本人没啥本事,但是个真正的皇亲国戚,他姐姐是宋高宗的老婆吴皇后,史称“宪圣皇后”。
皇帝的小舅子,完全可以横着走路了。秦桧看上吴益,基本上也是政治联姻的因素居多。
有了秦桧和皇后的双重加持,吴益一路官运亨通,直到秦桧死后才算是消停下来。
不过,有姐姐在,富贵是不缺的。
刺客施全
这个“客”是秦桧的对头。
绍兴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150年,杭州众安桥畔,禁军小军官施全手持斩马刀,突然出现在秦桧的轿子前。
刀光闪过,一代奸相的轿子立柱应声而折。刺杀不成,施全被俘,“磔于市”。
小说《说岳全传》中,施全被加工成岳家军的将领,在岳飞死后九年,前往杭州祭拜岳飞,完事之后愤而刺杀。
但事实上,《宋史》说得明白,施全和岳飞没什么关系,也没有南征北战的经历,只是一个“殿司小校”罢了。
这个“殿司”,就是指“殿前司”,属于禁军序列。
据《汤阳县岳飞庙志》记载,施全在临刑之前是这样说的:“举天下皆欲杀虏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
天下人都要抗金,恢复中原,秦桧不择手段的主和,激起了公愤。为岳飞报仇的因素也有,但是更直接的是针对秦桧的投降行径。如果是单纯为岳飞报仇,就不会等到九年之后再出手了。
秦桧逃出生天,惜命的他自此之后,外出前呼后拥,“自是每出,列五十兵持长梃以自卫”,唯恐丢了小命。
施全在民间的名声很好,杭州百姓不但施将军庙供奉施全,还追封他为众安桥土地。
说客曹泳
相比前一个姓曹的门客曹冠,这个姓曹的来头就大多了。
曹泳的爷爷的爷爷是为北宋开国名将曹彬,虽说家道中落,人品还是不错的。
曹泳在秦桧落魄的时候,曾仗义出手,根据《齐东野语》记载:秦桧有一次急需用钱,跑到一个富翁家里去借,富翁看到秦桧是读书人打扮,就借给他一点钱,算是长期投资。此时,曹泳正在富翁家里做教书先生,见到秦桧可怜,善心大发,将自己的酬劳一股脑都给了秦桧。
后来,秦桧发达了,倒是没有忘记当年雪中送炭的曹泳,多次提拔,曹泳一直当到杭州市长兼财政部副部长。
不仅如此,曹泳还把自己的闺女嫁给秦桧的儿子当小妾,大家族的底气全没了,只剩下谄媚。
曹泳最有名的一件事是帮助策划让秦桧的私生子回归,虽然没有成功,但从此有了个“说客”的名头。
之前,秦桧有个小妾怀上了,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大老婆王氏发飙,秦桧无奈之下只好“买一送一”,把小妾嫁给了一个姓林的福建人。
后来,小妾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林一飞。虽说姓林,但实际上是秦桧唯一的亲生儿子。秦桧对儿子百般照顾,林一飞在官场上一路畅通。
到了自己晚年的时候,秦桧很想让林一飞认祖归宗,重新回到秦家,就和曹泳密谋策划,看看怎么说服老婆,但是,事情还没正式开始,秦桧就挂了。
吊客史叔夜
在最初的说法中,秦桧只有“九客”,其实“九”这个数字也不错,但好事者非要凑满十个,这最后一个就是史叔夜。
史叔夜和生前的秦桧其实一点交集也没有。
秦桧死后,安葬在南京。突然有一天,这个名叫史叔夜的四川人,带着祭品,跑到秦桧的墓前,哭得那叫一个悲伤。
秦家人得到消息之后,很高兴,送给史叔夜好多财物。
这个史叔夜的来龙去脉实在搞不清,也不知道和秦桧有什么渊源,或许只是一个骗钱的家伙也说不定。
羽客李季 庄客龚金 狎客丁禩
这三位没什么存在感,留下的资料也不多。
道士也有“羽客”的叫法,李季就是秦桧的专用道士,秦桧坏事干得多,总要做些法事,以求心理安慰。不知道李季是不是还有聆听忏悔的业务,如果有的话,应该知道很多秦桧的醃臜事。
庄客龚金是秦桧的白手套,专门替秦家打理各种商业事务,也是个亲信。
狎客丁禩的资料极少,只是说经常出入秦家,关系亲密。从“狎客”本身的意思来说,就是个陪玩的人,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很广,擅长左右逢源,比较会说话。
赵彦卫在《云麓漫抄》上的“秦桧十客”和陆游的版本不太一样。
“秦桧十客:施全刺客、郭知运逐客、吴益娇客、朱希真上客、曹泳食客、曹冠门客、康伯可狎客、某某庄客、某某词客、汤鹏举恶客。”
有两个人名遗失了,说说其他不一样的吧。
上客朱希真
这个朱希真是个词人,但不是那个小有名气的宋代女词人,而是个男人。
这个朱希真应该叫朱敦儒,希真是他的字。
朱希真填词有两把刷子,有“词俊”的匪号,和“诗俊”陈与义等并称为“洛中八俊”。
秦桧闲来写词,都会找朱希真评点交流,有些半师半友的意思。
狎客康伯可
康伯可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词人,扮演的角色和朱希真有类似的地方。
朱希真可能更高冷一些,和秦桧保持一定的距离,康伯可则和秦桧的亲密度更高,经常为秦桧出手写词,是命题作文的高手。
除了填词作曲,写应用文,康伯可陪聊的本事应该也不小。
想当年,康伯可还是一个愤青的时候,曾经以一篇《中兴十策》,赢得一片赞誉,但后来还是和秦桧同流合污了。
秦桧死后,康伯可也受到了清算,先是在广西被监视居住,后来又被送到广东坐牢。
不知道康伯可在蹲大牢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兴致填词。
恶客汤鹏举
汤鹏举曾经是个神童,记忆力超赞,进入官场后加入秦桧阵营,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政见不同,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汤鹏举最终和秦桧分道扬镳。
汤鹏举真正出名的地方在于,秦桧死后,汤鹏举跳将出来,成为反秦的急先锋,先后把秦桧阵营的多个主力队员干翻。
秦家对汤鹏举恨得牙痒痒,但风向已经变了,对上蹿下跳的汤鹏举无计可施。
汤鹏举后来还封了侯,不得不说,当初“叛”出秦桧阵营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不管是哪一种版本,都能从这些人身上侧面了解秦桧。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十客”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