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华亭》的“诗论”_一部剧写一阕词,于极礼处抒极情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9-11-23  来源:来自互联网  作者:来自互联网  浏览次数:85
导读

的确,服化道是一部剧最外围的内容物,但却也是精神内核上的“文化之根”要想扎进观众心里所必须穿透的“外壳”。都知道高浓度压缩的剧情一旦炸翻会成倍引爆观众的爽感,也不是没有影视作品试图剑走偏锋引起观众的注意…

导读:以品词的心态观剧,是观者之礼;以作词的工夫做剧,是作者之礼。

文 | 三秋

秋冬之交,躲冷贴膘。通常情况下,懒怠不仅是居家“标配”,也往往是影视剧市场的状态。但今年,一声鹤唳,所有人的心都为这只能上天搏鹰却困于丹樨的“鹤”而提振。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鹤唳华亭》,大概是“克制”。从风格到叙事,从服化到人物,从剧中到剧外无不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约束”和“规范”,这种力量,正是剧作的“礼” 之章法,它来自历史、来自文化、来自观众,更来自对历史、文化的敬畏和对观众的尊重。

如此心意,也把《鹤唳华亭》 琢磨成了一阕词,让追剧生生成了风雅之事。如果非要品评,大概说出来的也不是剧评,只能是诗论了:该词格调雅致,韵律优美,物境、情境、意境具美,堪称于极礼处抒极情。

物境:

工典雅丽,勾勒宋之美学图景

唐代王昌龄曾说“诗有三境”,其中,物境说的是吟咏风物,勾勒情景,贵在“形似”,即用笔下世界让观者身临其境。

但难就难在“身临其境”。当观众拿着手机、吃着爆米花、窝在沙发上,怎么能让他们和一个遥远的时空产生共鸣?《鹤唳华亭》做到了,一开场,就用寥寥数笔就将观众拉进了另一个时空。白雪、白马、朱门、黑衣素袍、鲜血顺着紧握的拳头在雪地上绽开点点红梅,风声、马蹄声、凄厉的呼喊空洞地回响,湮灭在一片朱红中,镜头上摇,是太子的脸。

“施主噩梦?”

“是思梦。”——典在《周礼》六梦,思梦是“觉时所思念之而梦”。

和尚劝太子,若能远离颠倒梦想,即可破烦恼障。太子不答。一切仿佛谶言。

极素极简,极富禅机,是宋的风格。

随着剧情推进,一幅宋之生活风情图景徐徐展开,在人物立体、剧情至佳境之前,用最直接的感官刺激向观众彰显着剧集的品位与格调:工典雅丽。

“工典”说的是章法,精雕细琢,有据可依。戏中大到服装版式,小到零碎的装饰纹样都尽可能贴近历史,有些服饰甚至是以细致的水磨工夫一点一点磨出来的。以赵贵妃封后的服饰为例,她的翟衣、大衫都参考了宋朝开国皇帝的母亲的画像,从找参考、出草稿到制成成品十分耗时,其凤冠更是采用了花丝镶嵌,由于工艺繁琐,耗费将近5个月的时间。

“雅丽”说的是感知,意味清远,如诗如画。《鹤唳华亭》中几个为人津津乐道的画面都十分唯美。如陆文昔出场,青山绿水,白鹤长鸣,碧裳美人抬眸一笑,素手轻点,为纸上白鹤染上丹顶;又如萧陆初识情,飞絮纷纷,萧定权陆文昔隔着屏风,触摸同一片风景,风翻动书页,带起一阵翰墨香……这几场,一瞬间简直不知是是谁入了谁的画中。

从此前的《长安十二时辰》到如今的《鹤唳华亭》,以历史入题的精品国剧在“身外之物”上下功夫已成大势,服化道的国潮古风每每能掀起热议,似乎昭示了一部品质剧的高级感已经不再是想象。

的确,服化道是一部剧最外围的内容物,但却也是精神内核上的“文化之根”要想扎进观众心里所必须穿透的“外壳”。或者说,身外之物上的“形似”正是观众“入戏”的基础。正是这些考究的、富有内涵的服化道将故事牢牢绑缚在历史积淀下来的文化和美学“沃土”上,使之不至于像无根之萍,空中楼阁一样轻浮无依。这是讲故事的需要,也是文化传播的需要。

情境:

情之有牵,方能言之有物

开播以来,对《鹤唳华亭》的评价中高频出现的是“反转”。的确,短短八集,“太子冠礼”“春闱舞弊”两个大的剧情段落中反转均不下七八层。有限的场景,有限的篇幅,眼花缭乱的转折几乎让观众透不过气来,神经被绷到了极限。

但反转不难,难的是合理。都知道高浓度压缩的剧情一旦炸翻会成倍引爆观众的爽感,也不是没有影视作品试图剑走偏锋引起观众的注意,但为了反转而反转实际上无异于玩弄观众的智商,一旦让观众回过味来,总是会引发大规模弃剧。

而《鹤唳华亭》的反转却并不给人以突兀之感。与其说是剧情之笔刻意掀起的风浪,不如说是人物在各自的情感逻辑线上与自己进行的搏杀。

以冠礼事件的后半段为例,从寻找卷轴,抢先一步却发现是白纸一张;殿上太子无奈认罪几乎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突然峰回路转;揭穿大王阴谋,眼看能一击致命却又“纵虎归山”;到此本以为告一段落,没想到皇帝对大王挑破,看似步步为营的太子原来是一场“豪赌”……不过一集半的体量,三次大转折中跌宕起伏,但仔细一想,所有反转却处处都有依凭:太子能谋,却不狠;大王够狠,却沉不住气;皇帝有天家无情的一面,却又有烟火人情的一面……所以大王自鸣得意,太子委曲求全,皇帝出尔反尔都在情理之中。

情理何来?来自人物关系和人物性格。它们不是平铺直叙地甩在观众面前,而是通过语言、动作、眼神等种种细节逐渐堆叠在观众的认知中,这些信息像蛛网一样交缠着、纠结着,却又彼此呼应,让观众每一处咀嚼都能咂摸出不同的味道。

比如皇帝对太子,一开始呈现出的是极端的厌弃:他不让太子给母亲送终,让太子染上污点;会说出“你去了宗正寺,你舅舅的仗还打不打了”,仿佛太子只是安抚权臣的人质。但又是这个皇帝在灯下抚着先皇后的画像,抱怨幼子过分依仗权重的舅舅,不信任自己;当太子有条不紊地向大王反击时,皇帝却又露出欣慰的笑容。

为什么?

皇帝曾对殿帅感叹,大王先是儿子,太子却先是臣子,但人父与君上又如何能彻底切割?他希望太子信任自己,又不希望他太信任自己;希望太子自食其力,又不希望他太自食其力。这种矛盾直接反映在行为的摇摆上,让太子一次次失望,也导致太子在冠礼事件中给对手重重一扑又轻轻放下,在春闱事件中险些走上歧途。

因此,剧情剧情,“剧”为辅,情才是故事的核心落点。与其说反转是剧集亮点,不如说合乎人物内生情感逻辑,让剧情的每一步都能因果自洽才是抓住观众产生共情的关键所在。

意境:

深耕文化,探索历史传奇剧叙事新范式

《鹤唳华亭》在咏物与抒情上已有独到之处,章法有度,情致动人。但更难得的是它能做到“张于意而思于心”——情景交融、引人深思,这得益于“整阙词”在意境营造上做的文章:

剧中追求宋之风骨,生活中也浸染着与之相配的审美旨趣。古雅的台词,信手拈来,如“思梦”;点茶之礼,熟稔入骨;皇帝、太子与卢师都是书道高手,剧组也请来书法专家精心设计;围绕宴乐、婚丧等多个场景参照笔画、文献等设计了多套礼仪,每一个细节都力求严谨。更重要的是,其中的文化符号和人物的情感两厢呼和,如男主自创的“金错刀”;后剧中皇帝与太子的点茶喻示着父子关系变化等。

而《鹤唳华亭》贡献的更重要的探讨是,将叙事段落、尤其是与人物相关的叙事段落完全放置在历史化的语境下进行表达。因此剧中,对观众而言“最熟悉的陌生感”贯穿始终。明明是最常见的关系:父子、上下、朋友、夫妻……明明是最能共通的感情:想要保护最亲近的人而不顾一切,失去太多再也不想失去……充满矛盾张力的内容、丰沛激烈的情感,明明有更让观众习以为常的表现方式,但偏偏把汹涌暗流掩在波澜不惊的水面下。

因为,克己以礼,持身以正,是故事追慕的年代里的行事准则。

其中,最鲜明的例子是萧定权的眼泪。有人嫌弃他哭哭唧唧,觉得他“不该哭”的时候总是哭。的确,悲与怒有很多表达方式,但在《鹤唳华亭》里人物的行为举止不再是单纯的人性化反应,而是与时代相联系的、全然陌生的、属于“当时的萧定权” 的表达。它引得观众反思、咂摸这种情绪出现的原因:小怯大勇的萧定权,理智上心甘情愿的为“礼”所缚,却挡不住情绪的崩塌;流泪是他的“怯”,但只流泪,是他的“勇”。

历史化造就了陌生感,陌生感拉长了观众对故事的揣摩和回味,此间种种指向一种深埋在基因里亟待被唤醒的文化知觉:礼。这,或许会是历史传奇剧全新的表达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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