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最辛苦的工作,是值夜班。“因晴雯睡卧警醒,且举动轻便,故夜晚一应茶水,起坐呼唤之任,皆悉委他一人”。但这不过是“这一二年间”的事。当初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是袭人与李嬷嬷“陪侍在外大床上”,袭人并不是没值过夜班。
读者往往有个映象,觉得晴雯很懒。袭人曾当面骂晴雯是“横针不拈,竖线不动”,其实晴雯绝不是不干活。除了病补雀金呢之外,还有一次写到“晴雯、秋纹、麝月等都在一处做针黹”之语。
袭人性格比较慢,属于心里有数的那种。如果她不是确实抓住晴雯懒惰的把柄,她怎么敢当面说?而晴雯一向牙尖嘴利,如果不是确实被抓住把柄,怎么会在袭人说她的时候无一言以回、“只佯憨,和我笑”?
干活而被骂,唯一的解释,就是晴雯能干,而不愿听从袭人的分派指挥。从晴雯的性格来说,她不肯屈居人下,不服从袭人的领导,是完全可能的。而从袭人这里来看:
虽无大事办理,然一应针线并宝玉及诸小丫头们凡出入银钱、衣履、什物等事,也甚烦琐。
看来,袭人是负责管理工作的。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在作品中找到大量证据:
给宝玉的两瓶香露,王夫人叮嘱袭人“你好生替他收着,别糟蹋了”;
宝玉挨打,宝钗送药,也是交代给袭人;
贾敬死后,宝玉守孝,也是袭人惦记着更换扇套;
而央求湘云代做鞋子,更是替宝玉做的;
要给湘云送东西,从使唤人,到用什么东西,都是袭人在安排;
平儿发现坠儿偷盗,悄悄告诉麝月,“等袭人回来”再想办法打发;
最严重的,袭人一不在家,麝月宝玉竟不会花钱,要两个人一起去找,找到了也不知道钱数多少……
把这些归结到一起,情况就很明白了:袭人负责的是管理工作,晴雯则是搞专业的。晴雯专业技术很强,袭人却是行政领导。
至于说,是管理工作劳累,还是专业工作劳累,哪一个工作量更大,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